珍贵 第10节
但今天有些无奈,乐之翊没算准时间,多送了一份外卖,以至于赶到老小区门口时已过了十二点,她在心里谴责自己。 更没想到的是,当她骑车到凉亭旁,竟然看见两个非常熟悉的身影,她赶紧刹车停下。 是吴娥怜和冉恺明,她心里紧张起来。 “原来是小兔崽子你害的我们家!”吴娥怜手持晾衣杆冲进凉亭,对着冉恺明咆哮,“你每天吃饱饭闲得开心啊!当自己是包青天?认识几个字了就想上天啊!” 她一边咆哮一边抬起两只结实的小臂,举高晾衣杆就往冉恺明身上打。 乐之翊及时冲上来,借着身高优势,伸手轻松抓住吴娥怜的晾衣杆。吴娥怜的手臂感受到阻力,乍一看是乐之翊便大嚷起来,双手紧握晾衣杆往她方向用力推过去。 乐之翊后退两步后忽然间松开手,吴娥怜瞬间失去了着力点,身子往前一晃,差点摔倒在地,幸好一手按住凉亭的座位,不至于整个人跌倒在地。 “你凭什么打人!”乐之翊质问她,顺手就把要上前的冉恺明用力扯回自己身后。 “好哇,你们合起来欺负我一个老太婆啊?”吴娥怜很快站起来,声音夹杂了一丝脆弱的哭腔,像是受了强烈委屈一般,“你们都当我断子绝孙了啊?呸,我告诉你们,我儿子进去了我还有孙子!来啊,你们欺负试试看!我好着呢,你们门儿都没有!” 说着她又挥舞起晾衣杆往他们身上打过去。 乐之翊赶紧转身,推着冉恺明逃出凉亭,顺便躲杆子。 “你先跳过去!”乐之翊提声说。 冉恺明跃出了低矮的护栏,转过身,准备伸手去拉乐之翊。不巧,乐之翊一只鞋子的鞋带散开,被另一只脚踩着了,她花了几秒钟努力平衡住自己,也就是这几秒的停顿,她后背就中招了,被吴娥怜的晾衣杆猛敲了一下,瞬间感觉肩胛骨的地方火辣辣地发疼,但她也顾不上疼了,跨出一条大长腿,整个人猛地往外扑,正琢磨着自己会不会栽倒在那块虫子很多的草坪上,冉恺明上前一步及时扶住了她。 “赶紧跑啊!”乐之翊听到背后的辱骂声,想也不想就拉着冉恺明的手,和一阵风似地跑向六幢楼。 吴娥怜本想继续追,刚挪步就觉得不对劲,刚才挥杆太用力,一下子岔气了,左肋隐隐作疼,只好坐下来休息,嘴里依旧骂个不停。 乐之翊和冉恺明跑回六幢,怕吴娥怜追上来,进屋后就锁上门。 “她……她怎么会知道是你报警啊?”乐之翊弯腰,双手按着膝盖,喘着气问。 “我自己说的。”冉恺明回答。 “你是傻子吗?为什么要告诉她?”乐之翊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。 冉恺明没多解释。 其实就在吴娥怜第二次往另一户“嫌疑人”家门口泼了一盆污水后,他就找了一张纸写了自己的名字,走去她家门口贴上了。 刚才他去便利店买东西,路上接到小姨的电话,信号不太好,他走去凉亭听电话,还没说上两句就看见吴娥怜气冲冲地跑过来,手里还拿了一把晾衣杆。他皱眉,正想着该怎么应付她,旁边突然冲过来一个人挡在他前面了。 冉恺明从冰箱旁的箱子里取出一瓶矿泉水,递给她:“你先喝口水休息一下。” “我的背好痛啊,火辣辣的。”乐之翊皱眉。 “让我看看。”冉恺明让她坐下,来到她身后,伸手开始卷起她的t恤衫。 “你干嘛?”乐之翊一愣。 “帮你检查一下。” “一定要撩起衣服?” “不然呢?”冉恺明卷起她的衣服,等卷到她内衣的位置,目光一滞似有顾虑,随后心无旁骛地继续动手,最后看清楚了她背上那道竹竿印子。 “怎么样?出血了吗?”乐之翊问。 “没出血,但是很肿。”冉恺明观察后说,“我帮你抹点药。” “你有药?” “最近买了一些。” “哦。”乐之翊点头。 几分钟后,乐之翊感觉背上的肌肤一阵清凉,她吸了一口气问他:“你抹的是什么?怎么这么凉?” “消炎消肿的药膏。”冉恺明手指按在她脊背上,冷静说,“你别动。” 她一直怕痒似地扭来扭去,很影响他的涂药。 乐之翊不敢多动了,老老实实地让他往她背上抹药膏。片刻后她感觉背上的火辣感消退下去,整个人舒服不少,她略微安心下来,下一秒感觉到一阵风吹过来。 “你该不会是在用嘴对着我的伤口吹吧?”乐之翊的脑海浮现好几部电视剧的情节。 “你在想什么?”冉恺明不解她的脑回路,“我刚打开了风扇对着你。” “……哦,原来如此。”乐之翊莞尔一笑,在扇叶摆动的声音里莫名感觉有些小害羞,小声说,“今天好像有些尴尬。” “为什么尴尬?”他平淡地问。 “我是说我们现在这样,好像有些尴尬,难道你不觉得?”乐之翊感觉自己的心跳都有些要加速的趋势了。 “我们怎么样了?你不脑补其他就不会尴尬。”冉恺明调整了一下风扇的速度。 “……”好吧,她的心跳又慢下来了。 看来他完全没把她当女生看,所以卷起她的衣服,看见她的内衣他都不会感到有什么尴尬,估计他也就当她是一块猪肉吧…… 想到这里,乐之翊有些小失望,一直都没有异性缘的遗憾再次浮上心头。 她难道一点女生特征都没有吗?她自己都纳闷了。 冉恺明调整好风扇后安静地站在她身后,视线落在她白皙后背上那条淡红的杆印上,这个构图画面很突兀,他看了一会儿后略感不适。这不适像是由烦躁的情绪而起的,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忽然间就烦躁了。 “可以把衣服放下来了吗?”乐之翊背对着他问。 “可以了。” “那你?”乐之翊疑惑,回头看他一眼,只见他一动不动。 “你的手应该没受伤吧。”他提醒她可以自己来。 “哦,对。”她忘了自己有能力把衣服放下来。 她利落地拉好衣服,跳下凳子,整理好仪容后,忽然想起一件事,问他:“你的午餐还在我车筐里,现在去取会不会重新邂逅咆哮派?” “邂逅这个词通常用在美好的事情上,不适宜用在挥杆老魔上。”冉恺明走向冰箱,打开看了看仅有的食材,“冰箱里还有一把葱和一些面粉,我自己会做午餐的。” “一把葱和一些面粉,可以做什么?”乐之翊说话的同时肚子叫了一声。 冉恺明拿出葱和面粉,放在砧板上,对她说:“葱花面饼,不嫌弃的话请你吃一个。” “听起来像是暗黑料理啊。” 他开始娴熟地切葱,说:“嗯,吃完够你连续腹泻十小时。” “……” 乐之翊见他把葱花、胡椒粉和调味料撒在面粉糊里,搅拌均匀后拿勺子舀起一点,在加了油的平底锅上缓缓画了一个很圆的圈。等滋滋声响起,看一面差不多熟了,他拿筷子翻了一个面……这样一共做了六个,他熄了火。 冉恺明把盘子放在桌上,拿筷子分了三个葱花面饼到一边,乐之翊明白这是给她吃的。 她伸手拿了一个啃,咀嚼了一下,味道怎么说呢?不是很好吃也不是很难吃,是勉强可以果腹的水准。 “你刚才洗手了吗?”冉恺明忽然问她。 “嗯?”乐之翊已经啃完了一个饼,心里说当然没洗。 感觉到冉恺明带有评价的视线,乐之翊尴尬一笑,然后走去水池边洗了双手,擦干净后回来又拿了一个面饼吃。 “第二个比第一个好吃,胡椒的味道重一点。”乐之翊夸奖他,“冉同学,你果然很厉害啊。” 冉恺明不习惯站着吃东西,坐下后才用筷子夹了一个饼开始吃,乐之翊见状也坐下。 “习惯了,很早就开始琢磨自己做各种东西吃。”他接她的话说。 “你爸妈呢?”乐之翊试探地问。 “我没有爸爸,我是单亲家庭。” “哦。”乐之翊没什么意外,“那你妈妈一直在外地打工?你之前一直住在你小姨家?” “更早之前我住外婆家,后来她得了阿尔茨海默病,需要专业护理就去康复医院了,我一个人住了一段时间。再后来,为了方便读书,我住去小姨家了。” 后面的事乐之翊已经知道了,他小姨和小姨夫准备离婚,他也得离开。 至于他为何没有爸爸,乐之翊虽然想知道但不便窥人隐私,于是没问。 只不过,她带着怜悯的眼神很快被他捕捉到了。 他自小就对这样的眼神很敏感,即便知道有时候对方并没有恶意。 “你想问我爸去哪儿了?”冉恺明取了一张纸巾擦了擦手指上的油渍,慢条斯理地说,“他连我妈都不要,更别提我了。” “很渣啊。”乐之翊痛心道,“你这么漂亮的宝宝他都不要,够狠心的。” 冉恺明目露不解,总觉得这位姐的脑回路有时候很是奇特。 “我是说你刚生下来那会儿,一定是一个特别漂亮的宝宝。”乐之翊多解释一句。 “谁说我生下来很漂亮?你看过我小时候的照片?” “看你现在的模样就知道你幼崽的时候肯定好看。” “你错了,我刚出生那会儿丑到极点,眼睛鼻子都压扁了一样。” “刚出生那样是正常,等五官展开来就好了。”乐之翊笑了,“反正你现在长得很好看,这不就够了?” 他看看她,不说话。 她又问:“你长得像你妈妈?” “不是很像。” 那就是像渣男了,乐之翊立刻脑补出冉恺明亲生父亲年轻时的模样,估计是一个相当俊朗的男人,所以才能轻易骗取女人心。她脑补了一会儿,终于感慨说:“你年纪轻轻一个人生活也不容易。” 十八岁的少年,一个人买菜烧饭,多不容易。同龄人还被父母双亲哄着呢,别说是下厨了,有不少连碗筷都是爸妈给摆好的,相比之下,他有些可怜。 “你很老吗?”冉恺明反问。 “咦?你不是一直在心里喊我大姐吗?”乐之翊笑了,“别以为我不知道。” “你二十岁?” “其实我月份比较大,读书又晚了一年,现在要说二十一也行了。”说到年龄,乐之翊又感叹,“我不像你这么青春洋溢了。” 十八岁,多美好的年华,虽然她的十八岁也才过去没多久,却已经开始深深怀念了。 “我呢,天生长相就属于偏成熟的一型。”乐之翊兀自说下去,“这么说吧,我小学四年级就被认作是初中生了,高一去逛商场,店员问我是不是要买上班穿的衣服,可怜吧?总之我确实看着显老,所以你叫我大姐我也不是特别心碎。” 冉恺明想了想说:“你不至于是大姐。” “真的?”乐之翊看着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