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四十一章
婉云看着院子里沉默的景象，跟以往热热闹闹的很是不同，哪怕院子里已经一派开春景色，但仍旧掩盖不住院子里面的那种惶恐气氛。 原本会与自己笑着打招呼的粗使嬷嬷们，那脸上不时闪现的惊恐神色，让婉云的后背都无端端的窜起了一层的冷汗。赶忙收回了视线，低头看着自己的小脚丫，安心的跟在自家少爷的身后。 小丫鬟得了话儿，赶忙从老太太的屋子里钻了出来，笑眯眯的看着何子晋一行人说道：“大少爷赶紧进去吧，老太太请。” 何子晋点了点头，迈步走了进去。宝蓝色的衣袍随着春风被划出一个优美的弧度，小丫鬟脸颊红了红，往旁边退了一步。 “子晋快过来，坐在祖母跟前。” 何子晋刚刚进了屋子，就被老太太召唤过去，搂在怀里摸了摸他被春风吹凉了的小脸儿，笑呵呵的让他坐在跟前儿。 婉云看了眼自家少爷那微微有些不自在的脸，也是，在这儿十岁都已经是半大小子了，被祖母搂在怀里什么的，确实是要不自在的。 “今儿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？不是不让你过来请安的么，一会儿子还要去学堂，再多睡一会儿也是好的，起的这样早，都要冻坏了。”老太太这一跟孙子说话，倒是精神了起来，比刚刚栽歪在塌上的感觉好多了。 “孙儿听下人说，您最近休息不好，孙儿担心，就过来瞧瞧。” 老太太笑眯了眼睛，自家孙子孝顺自己，不放心自己，她才开心。若真的像她自己说的那样，不用她孙子担心一丁点儿的话，她才真的会觉得寒心。 “吃了早饭了么？” “还没。” 听着何子晋还没有吃早饭，老太太更加的满意了，看着何子晋的目光温和的好似都能滴出水来。滴，出水？婉云为自己形容老太太的词汇打了个哆嗦。不过仔细的想了想，可不就是么，她其实一直都觉得老太太看着大少爷的目光怪怪的，可不就是怪怪的么，她记得平日里她的爹娘也不这么看着自己啊。 “那就跟祖母一起吃一点儿吧。”老太太坐直了身子看了眼伺候在一旁的秋霜：“让人摆饭吧。” “是，老夫人。”秋霜看了看老夫人和大少爷，仰着笑脸出了门儿吩咐人摆饭。 老太太平日里见何子晋的时候并不是很多，不论是他小的时候还住在内院的时候，还是之后被挪到了何大老爷手底下的时候。所以有的时候，老太太并不是很了解她的这个孙子究竟喜欢什么讨厌些什么。就比如此时被摆上饭桌的东西。 老夫人原本的娘家只是普通的乡绅，嫁了何老爷，算是真正的攀了高枝儿了，虽说她身上很多的习惯都被改变的很多，但是饭桌上的习惯，她却是半点儿都不曾改过。 瞧着满桌的大鱼大肉，婉云咽了咽口水，不是馋的，而是恶心的。一大早上吃的这么油腻，别说勋贵人家了，就是普通人家都不会这么吃啊。 婉云顿时觉得自己有点心疼自家娘了，一大早上就做这么繁复的菜色，也真是不容易的很。 况且，婉云用眼角瞄了瞄自家少爷，她确信自己眼睛如果没有坏掉的话，她瞧见了自家少爷嘴抿的更加的紧了。 也难怪老夫人这里平时别人都不太爱过来吃饭呢，就桌子上的这些东西，都聚在一起，谁爱吃啊。 瞧瞧那肘子上晶莹的肉片儿，那鸡肉，那鱼肉，桌子上面还赫然有一只好像貌似是大鹅的东西。不算很大的桌子，简直快要被肉肉包围了一般。 老太太被秋霜扶着落了座，指了指自己身边靠的最近的一个座位：“今儿没有别人，你就坐在祖母的身边。” 何子晋木着脸坐了下来，四下看了一眼，心里有了点儿数。 秋霜对屋子里端着一干物件儿的下人们招了招手，伺候着老夫人和大少爷净手。 因着何子晋只带了婉云过来，婉云身材矮小，虽然是现下大少爷身边唯一一个伺候的丫鬟，但是秋霜可不准备真的让婉云伺候着大少爷吃饭，毕竟婉云的身高站直了，才高出了桌面儿一丁点儿的小头尖儿，别说给大少爷夹菜了，她能不能看得见桌子上摆着的是什么都是个问题。 秋霜对着屋子里面的另一个丫鬟挥了挥手，小丫鬟赶紧从一旁快步走向了何子晋的身后。 婉云往后退了退，把自己手里捏着的一双银筷递给了她，自己的身高可是根本就比不上人家的，还是有点自觉的往后缩一缩吧。婉云略带同情的目光微微的扫了一眼大少爷，暗自琢磨一会儿怕是回了彭云斋要让大少爷先吃点儿消食的药才好。 饭桌上老太太开动了第一筷之后，站在大少爷身后的小丫鬟紧忙就跟着秋霜的身后给大少爷开始布菜。 桌子上都是肉食，大少爷其实看见哪一个都不太想吃，不过老太太吃得香啊，何子晋只能陪着吃。那一口口咽肉跟咽药一般的困难，看的婉云都有点不好意思了，老太太仍旧没看出来，还让她们家大少爷继续，多吃点儿。 老太太吃的香喷喷的，但是婉云觉得自家大少爷吃的绝对是很不适应的。毕竟平日里都是吃些清淡的，哪怕是晚上的正餐，都不会吃的这么油腻，更何况是早上呢。 老太太屋子里是一片的平和，食不言寝不语，桌面上除了偶尔一两声小丫鬟不小心碰到盘碗的声响之外，没有一丝的动静。而老太太正院之外，却是有人着急的不行。 老太太院子里死了人了，这可是大事儿，负责内院的邹管事头发都快要急掉了。 虽说哪家死了个把的丫鬟小厮下人的根本就不是问题，但是像是这种惨死的，还是在家里老夫人院子里的，那基本是没有的。上面要求他们赶紧着查，但是他们也是要有这个权利去搜查老夫人的院子啊。 邹管事身后跟着十几个小厮在老夫人的院子外面晃悠了半天，也没有做好进去之后跟老夫人要怎么开口的准备。 “管事，咱们是进去还是不进去啊？”别杵在这儿了行么。